睡醒时,天还蒙蒙亮,窗外传来雨声,哗啦啦的。面前放大的脸,几乎和小时候重叠,我枕着岑覃许臂弯有些热。岑覃许小时候也如现在这般,身上热的不行,我却与之相反,浑身冰凉凉的。所以一到冬天,我就喜欢跑到岑覃许被窝里睡,即使小时候我不太喜欢他。父母那时偏爱的明显,我不爱搭理他,还有点讨厌他,但对他还算可以。记得最清楚的事之一就是让他帮我倒水。“文文,过来带你弟弟一下,我去买菜。”妈妈的喊声从门口传来,电视的音量甚至有些盖过,后面又说了一句,我听不太清。“哦,来了——”我从卧室出来,看到岑覃许坐在椅子上。我坐到他的旁边,“弟弟,你喜欢我吗?喜欢哥哥吗?”岑覃许冷着脸,谁能想到他才五岁,像个大人一样。“嗯,喜欢。”“为什么?”他没有说话,反倒是看着电视里亲吻的两个人,指着上面,对我说,“哥哥,我。”当时我没懂他什么意思,摸了摸他的头,弄乱了他的头发,对他比了一个鬼脸,然后进屋写作业。“岑覃许给我倒杯水,拿水壶别烫到自己啊。”我故意使唤他来填满我的嫉妒心,似乎这样就能平衡父母的偏爱。虽然还是提醒了一句,以表我对他的关心。不知为何,岑覃许向来听我的话,水很快就送来。门被打开,妈妈忽然进门,就看见岑覃许给我倒水的样子。岑覃许看着再怎么成熟也才是个五岁的孩子,被开门的声音吓的绊了一跤,开水泼到了我的手上,水壶里的水撒了一地。“嘶——”我捂住手痛呼。可妈妈走到弟弟面前,“小许没事吧,妈妈看看。”岑覃许并没有被烫到,我知道的。他被我往后推了一下,没被烫到,坐在地上,磕破了点皮。我忽然就习惯了,自己走到卫生间,用凉水冲了冲,“妈妈,我去写作业了。”“文文,我不是说了开水烧开了拿下来吗?怎么让你弟弟拿?”妈妈皱着眉呵斥我,声音不自主的大了起来。她细长的柳眉拧起来,像是刀尖一样刺着我,刺着我。我没听见,我心里默默回答。我第一次觉得妈妈好像并不爱我。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妈妈,你先照顾弟弟吧,他的腿好像破皮了。”————想的出神的时候,脑门被岑覃许弹了一下,“想什么呢?”“关你屁事。”说实话,我不想看到这张脸。同一个妈生,为什么差距会那么大。岑覃许不是那种特别冷漠的长相,只是他不说话,也不爱说话,让他看着特别难靠近。他不白,甚至有些黑,但是好在脸好看,属于硬朗的那种感觉。啧,我有点形容不来。剑眉星目形容他有些不搭,他更柔和些。岑覃许生的是极好的一张脸。从前别人见我们两个,都不觉得像,只是一双眉眼相似。要说最相似的是我俩的瞳色,都很浅。岑覃许的眼睛像是宝石嵌进去似的。他曾经也说过我的眼镜,像流光来着,我只是当玩笑听听,没当真。早知道让他多涂点防晒霜才不会那么黑,我边想着边扒拉着他的嘴,“你长这么好看,笑一个呗。”“你也好看——别捏了,我起来买早饭。”岑覃许应我应的很快。我不习惯别人突如其来的夸赞,所以很快松手,在想我真的长得好看吗。岑覃许低头啄了我一口。青年身上有种香味,虽然和沐浴露的香味一样,但总感觉不一样。那香味转瞬即逝。“还没刷牙就敢亲,真是饿了。”我学着最近网上的热梗调侃他。“我还能亲更大的,要现在来吗?”他说的认真,仿佛马上就要亲过来一样。一想到他发起疯来不顾我死活的样子,我还是不说话了。今天外面下着雨,雨不小,岑覃许打着伞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。他的伞很大,估计够三个人站在里面。“文文——来吃饭。”我卫生间在刷牙,跟客厅只隔着一扇木门,装作没听见。“岑毓文。”他声音冷了下来。“干嘛?”我嘴里还含着泡沫,含糊的回答。我知道他发狠起来是什么样的,心里发怵,还是应了一声。洗完漱,喝了口温水,他拿着馒头就准备走了。“今天不是周天吗?干嘛去?”“打工。”“我也去。”“我去搬砖,你也要去?”怪不得他今天穿这么少,里面一件老头衫,洗的发白,应该是干过好几回了,外面一个薄外套。“不是下雨吗?怎么还去?”我问道。“真信了?”他停顿看了我一眼,“笨。 ”“算了,不去了——你工作的地方在哪?”我随口问了一句。“我学校旁边一百米左右——在家好好待着,别乱跑。”岑覃许看了我一眼,开门就走了。岑覃许身材是真好,腹肌块块分明的,胸肌也很大,我想摸摸。真是可惜,出门前没揩他的油。雨下的淅淅沥沥,从窗外看去一个坑一个坑的。云遮住天空,看不清本来的颜色。我习惯写的日记随身带在包里,不知道岑覃许看到没有。开间里的东西也陆续被拿到这间小小的地方。说实话,无缘无故请假一周真的舒服到姥姥家了。我要是能被岑覃许养一辈子,我干什么都愿意,但他估计什么都不让我干。有个弟弟还行吧。躺在家里没事干,觉得无聊,手机也不想玩。外面又下着雨,我还是决定买饭去找岑覃许。没人一起吃饭太难受了。出门时我没找到我的鞋子,但是翻到了在出租房里的人字拖,穿上就出去了。——干嘛去。打开手机,看到岑覃许发来的消息,估计是看见摄像头里我换衣服出门了。我想着要不要回,但还是没理他,撑着伞回消息太麻烦了。看到路边有出租车,招了招手。“师傅去a大。”“好嘞——小伙子去a大干啥呀?女朋友在那里?”“不是,找我弟弟——师傅,a大附近100米有什么工地吗?我去给他送饭。”“噢噢工地是吧,我知道在哪,马上到。”岑覃许电话打来。“哥,你怎么在我附近?”那边的噪声很大,几乎盖住了人声。他妈的,往我手机里装定位了,不然怎么知道我在这附近,死IT男也不会装一下,明显故意的,我暗骂岑覃许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“来找你啊,太无聊了。”雨下的大,雨水溅在我的脚背,明明发烧才刚好,却还出来受凉,估计少不了挨骂,但我闲不住,就找他来了。“我去接你,在那别动。”那边噪声突然变小,风声呼呼的,应该是快走。“哦,知道了。”下了车,我就在红路灯旁边等。几分钟后,高大的身影从斑马线对面出现,撑着伞,只穿着里面一件背心。旁边的人都往他那看去,男生女生都有。帅的人谁不爱看。但他只能是我的。我好像从没有对他表白过心思,看着他向我跑来,这一切的感觉都是那么好。“不是说不来吗?”“想来就来了。”“好想把你的脸给刮花,这样别人就没办法看你了。”我的坏心思总是先嘴巴一步说出口。“哥, 你是在求婚吗?”他轻轻笑着。那双浅色瞳孔静静地看着我,我脱口而出:“那弟弟你要嫁给我吗?”“哥哥会和弟弟一起做爱吗?还要继续强调弟弟这两个字多久?哥,哥。”岑覃许把哥哥这两个字说的尤为重。或许我有私心,是想要他看清我们的关系,但是又想将他骗过来,落到我的手里,只能令我差遣吩咐,对我心动。我生性本恶劣,便把他手里的伞压低,吻上他有些许冰冷的唇。脸靠近时,他呼出来的气是温热的,混着淡淡的烟味和葡萄味。浅尝辄止,肩膀却被他牢牢禁锢住。“骗子,你现在又在耍我吗?”